谁来抢救“失落”的民间杂技

  来源:中国青年网管莹 杜大鹏 李超2023-0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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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示:严强(化名)貌不惊人,皮肤黝黑,人有点精壮,话不多,一点儿也看不出是一个80后,但当他聊起杂技的时候,就仿佛变了一个人,眼里也忽地有了神。谁也不会把他和组织偷越国

严强(化名)貌不惊人,皮肤黝黑,人有点精壮,话不多,一点儿也看不出是一个80后,但当他聊起杂技的时候,就仿佛变了一个人,眼里也忽地有了神。谁也不会把他和组织偷越国(边)境罪联系在一起。

5年间多次往返中缅边境,非法组织18名外籍年轻学员偷渡到国内进行杂技培训和表演……在办理这起案件时,来自江苏淮安的检察官发现,严强犯罪的背后,不仅仅与他个人和家庭有关,也与整个仇桥杂技的传承有着直接关系。

今年4月3日,法院以组织他人偷越国(边)境罪、偷越国(边)境罪判处被告人严强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五年,并处罚金11万元。

如何抢救“失落”的民间杂技,检察官联合相关部门多方努力……

杂技传人的苦味人生

严强出身于淮安市淮安区仇桥镇的杂技世家,他家在当地很有名,被称为“严家班”。严强从5岁就跟着父辈苦练童子功,7岁开始登台表演,为了专心练功,小学读到一年级就辍学了。

杂技是最苦、最累、出成绩最难的一行。严强的父亲谈到这个儿子时,情不自禁流下了眼泪。他说严强是一步步苦过来的,受伤是家常便饭。在一次空中训练时,严强从几米高的地方摔下来,差一点就丢了命,直到今天他的脖子上还有一道几厘米的疤痕。

颇有天赋的严强慢慢成了杂技团的顶梁柱,为了生计跟着杂技团全国到处跑。回忆起以前走南闯北的经历,严强的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那时候,出门都是坐船。船一靠岸,我们背着道具找个地儿,简单搭个架子,敲几下锣,就开始表演。结束后,观众们都不想离开,还想再看。”

2007年6月,20岁出头的严强正式从父亲手中接班杂技团,成为第四代杂技传人。2018年12月,严强被评为淮安区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杂技传承人。

远赴境外招揽学员

2014年,一个同行朋友告诉严强,他有个亲戚在缅甸表演杂技赚了不少钱。

严强听了很心动,很快产生一个大胆想法。他正苦于国内杂技市场不景气,全国面临招收杂技学徒难,杂技团更是后继无人的窘境。现有的杂技演员年龄渐渐偏大,而近年来生活条件好了,本地家长更加重视文化教育,舍不得送小孩去吃苦学杂技,导致杂技团很难招到小学员来传承技艺。

长此以往,杂技人才将出现断档,杂技团也将倒闭解散。严强决心奔赴缅甸大干一场。

2014年8月,严强在缅甸第一次登台表演,受到当地民众的热烈欢迎,更吸引了当地政府的浓厚兴趣。

当地政府很快便向严强抛出橄榄枝。一方面,当地政府想培养地方杂技人才;另一方面,严强也迫切需要年轻的杂技学员来支撑杂技团。

2014年10月,双方协商后签订合同书,由当地政府提供年龄12岁至16岁左右的年轻学员,交由严强负责培训指导学习杂技技艺。

不久后,严强考虑到当地训练条件有限,就决定把这些学员带到仇桥老家,但他面临的难题是,怎么把这么多学员从缅甸带回国内。

云南省与缅甸接壤,因此偷渡在当地较为普遍。法律意识淡薄的严强便一时侥幸走上歧路。

据办案检察官介绍,从2016年以来,严强明知未办理任何出入境手续,在云南中缅边境采取乘坐皮筏子偷渡界河、乘坐汽车绕山路、用越野车绕卡运送等多种方法,先后将18名年轻学员从我国云南边境偷渡进入内地,再回到仇桥老家训练杂技。其间,他又与其他杂技同行合作,将部分学员安排介绍给山西、河南、四川等地的杂技团,总共获利80余万元。

纸终究包不住火,几年下来,严强的组织偷渡行为还是案发了。2021年6月,江苏省淮安区警方在博里镇水晶村发现,严强的杂技团里有身份不明的外国人。不久后,严强便主动投案。随着淮安区人民检察院对该案提前介入,真相慢慢浮出水面。

能动履职拯救仇桥杂技

办案中,检察官感受到,严强犯罪的背后,不仅仅是他个人法律意识淡漠,也与整个仇桥杂技的传承有着直接关系。

仇桥杂技诞生于19世纪末。20世纪70年代,仇桥杂技由严强的爷爷发扬光大,从当初几个人推着小板车走街串巷,到巅峰时期发展成50多个演出团体,1500多名从业人员,200多头马、虎、狮等动物,各类表演节目600余种,编排的大型杂技节目先后在省市荣获大奖,不仅上过中央电视台,还走出了国门闻名海外。

2008年仇桥镇被文化部命名为“中国民间文化艺术之乡”,2014年9月,淮安区被中国杂技家协会命名为“中国杂技之乡”。

2022年9月,检察官来到仇桥当地展开调研,走访中发现,仇桥杂技的过去是辉煌的,到了严强这一代,随着杂技行业发展趋于萎缩,仇桥杂技也逐渐走下坡路。

尤其这几年受疫情影响,杂技表演机会更少了,连团里租用的老虎狮子都快喂不起了。一些杂技团成员为了维持生存,有的开辟副业,有的甚至直接转行。

最为致命的是,杂技团在淮安仇桥本地包括江苏省内以及全国各地,已经多年招不到年轻学徒跟团了。

目前,仇桥杂技面临的问题,主要集中在后继乏人、缺乏规划与创新、政策扶持力度不足等方面。可以说,没有人、没有钱、没有地、没人看、无法生存乃至无法传承,是严强杂技团面临的难题,也是整个仇桥杂技无力解决的困境。

办案不是最终目的,地方传统文化保护也是迫在眉睫。检察官做了大量的案外调研工作,切实体会到地方杂技行业生存发展不易,因此迫切希望通过检察办案和全面履职,凝聚社会治理工作合力,推动政府部门善做善为,去为地方仇桥杂技的传承和发展出一分力,为保护文化多样性和地方特色文化品牌尽一份检察责任。

2022年10月,淮安区人民检察院将该案向法院提起公诉。在检察机关的努力下,严强退出全部违法所得50万元,综合考虑严强具有自首、自愿认罪认罚等情节,检察官对严强提出减轻处罚的量刑建议。

随后,淮安区人民检察院将本地区杂技行业的发展现状撰写调研报告向区委区政府报送,检察院还向当地文化广电和旅游局发出检察建议书,建议尽快对淮安区仇桥杂技进行全面摸排统计,建立淮安杂技及杂技文化数据库。此外还要积极向上争取,寻求省市有关主管部门专项扶助资金,推动仇桥杂技走进校园,协调河下古镇景区、西游乐园等本土旅游资源拓展杂技团体演出机会。另外还要加强扶持,划拨专门经费,建设专门杂技培训演出基地,支持鼓励表彰杂技创新人才及项目。

当月,淮安区人民检察院推动淮安区委宣传部召开仇桥杂技传承发展座谈会,区文广旅局、教体局、博里镇政府、市杂技协会等代表参加,共同探讨帮助仇桥杂技创新持续发展的意见与建议。

在各部门的共同努力下,仇桥杂技走进当地中小学,独轮车、动感呼啦圈、草帽飞舞等简单易学的基础杂技项目纳入校园兴趣班课程,让有兴趣的中小学生从小感受传统文化的魅力。

“相信不久,在多方的努力下,仇桥杂技会再次走向大江南北,中国杂技之乡的金字招牌也会越来越亮。”一直关注此案办理的全国人大代表、淮安市新安小学校长张大冬表示。

(编辑:映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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