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琪作(新华社发)
从结绳记事到互联网,媒介演变正在降低信息传播的成本和难度。进入数字时代,很多知识内容通过短视频、问答、直播等形式传播,让受众有机会了解到更多有价值信息、学习到更多新知识,激发起大众学习和思考的兴趣。
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此前发布的报告显示,目前中国网民规模达10.11亿,其中8.88亿人看短视频、6.38亿人看直播,互联网应用和服务逐渐构建起数字社会中信息和知识传播的新形态。同时,碎片化、同质化、过度商业化等信息和知识也有所增加。专家表示,应促进传播媒介规范化发展,提升大众信息素养、知识素养和对数字社会的适应能力,树立正确的数字社会价值观和责任感。
学习新知识的门槛逐渐降低
“‘蟹坚强’今天过得如何?”“它脱壳成功了吗”……在那段时间里,在广州一家公司做职员的于先生总会到创作者“海王弗兰克”发布的短视频下留言,催他更新视频。
事情要从一个关于螃蟹的视频说起。一只螃蟹被用来喂养白狗鲨,后来侥幸逃生,但失去了8条腿和一对螯足,腹部还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于先生说,“看了视频我才知道,作为甲壳类动物,螃蟹想要重生,必须脱壳。这个螃蟹受伤严重,脱壳成功率几乎为零,不过它胃口不错,这引起了我的很大兴趣,它能不能创造奇迹?”
于先生随后开始关注这则名为“蟹坚强的故事”视频,每天观看螃蟹对藤壶、虾肉、鱼块等大快朵颐的样子,聆听创作者对螃蟹生活习性的讲解。最终,“蟹坚强”凭借顽强的意志力脱壳成功,腿和螯足全部长出,还有好看的花纹。于先生感叹:“奇迹只会降临在不言放弃的家伙身上。看完这组视频,我不仅学到了很多海洋生物知识,对生命更敬畏,面对挫折时也更从容了。”
知识承载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近年来,随着社交网络平台的发展,公众进行知识创作、学习新知识的门槛逐渐降低,生动直观、通俗易懂的短视频、互动问答、直播阅读等传播形式成为知识传播的重要渠道。
互动问答还促进了知识分享。刚从事财务工作的陈菲对职场有很多疑问,但她以前并不知道向谁求助。“作为一名财务人员,你发现了哪些入行以前错误的认知?”“财务高手与普通会计的差距在哪里?”“会计应届生第一份工作找什么?”……一次偶然机会,陈菲在网站上搜到一个名叫“猫大叔”的答主,其对财务、职场等话题的解答让她豁然开朗,她在工作中进步很快。陈菲说,“猫大叔”的回答接地气,像一个行业前辈跟你聊天。
阅读也能直播。“我长大后想飞到火星,我还想驾驶超音速火车周游世界。我的梦想可以成真吗?”在一场推介青少年图书《答案》的线上直播活动中,一名7岁孩子向钱学森之子钱永刚提问。钱永刚回答,这些梦想虽然今天遥不可及,但随着科学技术发展,总有圆梦的可能。在竞争激烈的直播领域,平台联合媒体、作家、名人等打造的这些直播阅读、听书阅读、打卡阅读等模式,成为数字阅读的新趋势。
“在互联网发展的不同时期,知识传播的组织逻辑由内容聚合向智慧互联递进,知识的呈现形式由结构化的‘正式文本’转向去结构化的‘非正式文本’。”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常务副院长陈昌凤表示,从门户网站、搜索引擎到社交网络平台、网络百科,再到短视频、问答、直播,知识传播的渠道和形式不断变化,受众互动和参与度越来越高。
知识普及是提升信息素养的基础
相比传统的通过书本、文章等模式获取信息与知识,数字时代的知识传播正在呈现很多新特点。
传播内容注重趣味性、通俗性、实用性。移动互联网时代的信息传播讲究短、平、快,要求相应的传播内容注重吸引受众“眼球”、激发获得感和情感共鸣。安徽出版集团时代出版传媒股份有限公司经营发展部负责人秦越,在知乎网站上是一名资深答主,喜欢将工作的感悟、思考和积累用文字进行通俗表达。在他看来,文章的创作过程并不复杂,关键是思考和积累,“就像在工作中看到遇到一些事情,人们的处理方法有所不同,这背后都有原因。只有把这些‘干货’用通俗的文字表达出来,让人们读后就能实践,才能引起共鸣”。
传播主体更多元。从普通大众到专家学者,再到专业机构加入创作者队伍,知识生产日益精益化。安森垚是一名科普知识短视频的创作者,他的科普内容涉及地理、历史、语言学、人类学等学科,有趣的设计、通俗的讲述让他在网络上拥有数百万粉丝,短视频还被搬进了中学课堂。在他看来,碎片化阅读的一个好处是激发受众的学习兴趣,因为学习系统化知识的前提往往是一些碎片化的、好玩的东西。
传播形式更新颖、互动性更高。前文提到的创作者“海王弗兰克”从小喜欢养鱼虾蟹,在一家公司做电气工程师。他利用业余时间在家里养殖淡海水生物,并将养育趣事分享到抖音平台。如今他每天细心观察动物活动,遇到问题时自学海洋生物知识、查阅专业书籍,回答网友提出的问题和鉴定海洋生物的请求。他说:“我的很多知识来源于实践以及与网友的讨论,在养殖过程中才了解很多动物有趣的行为是怎么回事。”
当然,任何技术都是一把双刃剑。伴随着知识创作的门槛降低,一些问题也在凸显。一些创作者在短视频中植入广告、直播带货,让视频内容给人的信任度大为降低;一些创作者过于依靠个人生活经验,知识可靠性不强,一些专业机构制作的内容则过于深奥,形式单一;有的创作者为了保持“热度”,发布的内容标准化、程式化,让受众容易产生审美疲劳……特别是伴随新一代数字化工具成长起来的青少年,他们拥有很大的信息技术优势,同时也表现出自我约束力弱、沉迷网络、不负责任地发布网络信息等问题。
一些受众担心,长期沉迷网络、通过碎片化阅读获取信息和知识,可能会导致受困于“信息茧房”,缺乏深度思考能力,难以进入更高层次的知识体系。
“在全民成为传播者的情况下,各种平台传播的知识、信息鱼龙混杂,需要受众去辨别。传媒媒介越发达,越需要受众提升了解、判别知识和信息的能力,这就是信息素养。”陈昌凤表示,数字时代的知识普及是提升信息素养的基础,但知识提升和素养形成并不一定成正比,只有把知识内化为认识社会、进行社会化实践的能力,一个人的信息素养才能真正提升。
做一个在信息社会终身学习的人
一个阶段有一个阶段的传播媒介,任何充满影响力的技术创新都会逐渐创造出一种新的信息和知识传播环境。当数字技术深入影响公众精神生活,受众能否在信息和科技的环境中有效地学习?能否有效地利用信息,掌握基本的研究方法和学习技能?这些都是衡量信息素养水平的重要指标。
“简单来说,有信息素养的人是一个懂得在信息社会实践终身学习的人。”华中师范大学教授吴砥表示,如今信息素养成为数字时代受众的必备思维和能力,受众需要知道在数字时代如何进行学习,知道知识的具体组织方式、信息的寻找方式和利用方式,知道为终身学习做好准备,并总能寻找到为做出决策所需的信息。
有观点认为,数字时代传播媒介的发展导致受众缺乏深层思考能力和终身学习意愿。陈昌凤并不认为两者之间存在必然的因果关系。“受众需要先通过传播媒介获取足够的知识并逐步体系化,才能有更多思考的可能性。”她建议,传播平台应担负相应责任,把一些碎片化的知识用体系性设计来承载,提升更多人的学习兴趣,打开深度思考和深层次学习之门。对受众来说,要养成终身学习的习惯,对感兴趣的领域要有钻研精神,逐步培养基于严密推理和科学探索的思考能力。
“培养受众特别是青少年的信息素养十分紧迫。”安森垚认为,除了知识传播,专业机构、平台、创作者应承担相应社会责任,让更多青少年正确认识信息的价值,学会利用信息、积累知识,并了解归纳、证伪、研究的方法论和价值观,培养求真的科学精神。
“十点读书”是一个推荐书目、带领受众阅读书籍的平台。从微信公众号的图文到音频的有声书,再到微信视频号直播荐书,阅读边界不断拓宽。“十点读书”平台主编雅君表示,平台可以对受众进行分层传播,满足读者差异化的阅读需求。作为受众要做好自身定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否则容易迷失在海量信息中,停留在浅层次的阅读里。
秦越认为,在万众创作时代,受众不要永远只做观众,还应努力参与其中,逐渐成为创作者、内容输出方。这需要受众平时多思考、注重积累,多阅读一些专业书籍,不断更新自身的知识库,才可能在数字社会逐渐实现游刃有余。
(编辑:映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