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张庆和先生新著《记忆不敢褪色》
“退休前,我所供职的报纸采编不分。在报社鼓捣版面是编辑,出去采访就成了记者。收在本书里的文章,大都是以记者身份采写来的。”(见《记忆不敢褪色·写在前面的话》)这就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们,《记忆不敢褪色》就是张庆和先生“退休前”以往采写文章的费心重新选择、组合组装而结集的;集中呈现了一种以“记忆”为根本特征的全新艺术风貌。究其原因,可能是因为特定的需要、作家本人的特别思考以及出版社的特殊考虑等等因素左右,灵感突发而辛苦编就的。很显然,这种再审美汇聚就已经超越了最初文本的原初意义,而具有了特殊的意蕴。因为有意的篇目组合与顺序排列,整体韵味就又跃上了另一种审美层次,其厚重的多元价值功能明显。
之所以有这种基本的美学价值判断与印象,主要是因为《记忆不敢褪色》内的很多文章,我在写作《张庆和文学创作艺术》这部学术研究著作时,于各类资料不同载体中遇到过。但是现在感觉那种零星而片段的阅读,其感受是孤立的零碎的,如今读了重新组合的新文本,逻辑意义系统迥异,具有了一种新型审美气势和视角冲击力。如第一辑“那些人 那些事”内重新组合在一起的写中国作协副主席陈建功、中国作协书记处书记葛洛、原《诗刊》主编张志民以及一流艺术作家名人肖复兴、杜卫东、石顺义、石钟山、张同吾、华静、闫肃等等;更有参加1996年中国作家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对曲波、张海迪等名家的采访以及参与中国作家协会组织的甘南、川北采风等,场面宏大、细节逼真,对于众多追求作家梦的读者而言是一种强烈的积极诱导学习与引领效用,非常过瘾!更可见作家本人的显在影响力,说明他一直活跃在当代文坛之中,这些极具个性化的感性资料记录,内容翔实而珍贵。对画家姚少华、王挥春、邓锡良、王倩等的采访记录,我是第一次见到,可见作家的艺术记录是广博的,有对绘画艺术的特殊理解,其绘画资料的珍贵特征也是显著的。姜志、张海涛等的事迹记录,令人记忆深刻,说明事业的成功都是艰难坎坷的,充满着许多的不定数,正所谓“没有人能随随便便的成功”,这种事迹的记录其基调是宏大的,文字背后传达给我们的精神力量是鼓舞人心的,那就是无论生活多么艰难,事业追求多么坎坷,我们都要时时刻刻充满希望,都要面向光明,因为希望就是不可扼杀的奋进力量,就是它的存在,我们才能一步一步地走出阴霾,直至走向成功!由此,正在身处生活与事业艰难坎坷边沿的众多社会个体们,不妨来读读这本书,相信一定会从这些优秀文本中,获得更多的信心和奋斗能量的。尤其张海涛,作为身体僵硬的残疾人,由于不屈服于命运的残酷安排,不但写作事业有成,还获得了独一无二的爱情,他与陈桂伶的爱情绝唱值得大书特书,文章的启迪功用是浓重的。《石匠二哥》《闩姑,你在哪里?》《窝棚夫妻》等等,我已是多次读过了,但是这一次重新审视,仍然让我感慨万分,其显在与潜在的人性美蕴余音缭绕。
第二辑“那些文 那些人”主要辑录了作家为别人文集诗集写的序言,读朋友的著作写的评文以及应邀参加作家诗人们的研讨会而做的发言等等,也是精彩纷呈,诱惑不断,令人充满阅读欲望,收获多多。序文七篇,即序韩瑞莲的《女人,没理由不爱》、序沈明军的《沈明军诗词选》、序《祁连情思——祁连山水泥集团职工文学作品选》、序周洪安诗集《心情驿站》、序李大军《行者笔记》、序万玫《寂寞清秋》、序徐拓《徐拓:心灵深处有扇窗》。关于序文体,姚鼐是这样定位的:“推论本原,广大其义”(引自《古文辞类纂·序目》,姚鼐著),实地观照现今的序文,其花样已远远超过了姚鼐的所谓;但遗憾的是序这种文体,似乎未引起文界研究专家们的重视,至今不曾有《序史》或《序学研究》一类书刊问世,而在文学研究中造成了不大也不小的不足和缺憾!“虽然大部分有关文学的论述仍散见于各种哲学、历史和学术著作中,但司马迁的《史记》开始专门为文学家立传,班固的《汉书》也专设《艺文志》一部分,都表现了此期在文学观念上更为明确。特别是汉代出现了一些完整的序文,如《毛诗序》、班固的《离骚序》、《两都赋序》、王逸的《楚辞章句序》等……”(引自朱恩彬主编的《中国文学理论史概要》,山东文艺出版社出版)。由此梳理,在汉代之前零碎而不完整的序文似乎存在过,但是皆混杂在其他文体里面,所以都不能算作独立和本质上的序体,可见从汉代序文方有其独立品格,而只有到了这时方有研究的充分资料和价值。对于应邀作序,张庆和先生一直很谦虚,他说“那都是德高望重、学识渊博者和专门家的事。因为,只有他们,才能站在时代和思想的高处,并且以艺术的眼光和尺度去打量、去衡量其作品的成败得失,并予以恰切的点拨,得出合乎情理的评价,从而给人启悟。因此,每当有人要我为其文、其著写评或作序时,我是绝不敢贸然应承的,大都是躲了又躲,推了又推。这不,眼下我手头就压着四部书稿。”(见《记忆不敢褪色》149页)“起初我不愿写序,实是因为自己才学浅陋,水平有限,怕说不到点子上,写不好,担心因此而降低了书的品位,故不敢贸然应承。”(引同上200页)。但是综体观照这七篇序文早已或基本实现了姚鼐“推论本原,广大其义”的艺术目的,只是行文上存在点滴的差别而已;况且有些“广大其义”的见解已是相当突出,如“一篇文章,一部作品的创作需要读者与作者共同完成。”(引同上135页,序韩瑞莲《女人,没理由不爱》),还有“我认同这样一种说法:诗人写诗的过程,就是一个不断地寻觅美、追求美的过程;就是要把属于诗人自己发现的美呈现于世,让人们去品味,去甄别,去鉴赏,去和读者一起共同完成一次塑造美的过程。”(引同上214页,序万玫诗集《寂寞清秋》)等等,这些见地早已达到或上升到了尧斯、伊塞尔接受学美学的高度,并且感性翻新。显然这些见解的形成并不是凭空飞来的,而是作家长期美学修养以及最为重要的不懈艺术直接实践而理论提升的。这样的理论提升和“广大其义”在他的序文中是很多的,因此我要说,作家对于以后的应邀作序不要过于谦虚,这是一种才华的他人认定,更是一种传播广大美学知识、促进艺术不断向前发展的责任担当。
从张庆和先生为其他作家诗人写的书评中,这种感受也很明显,如“我一直以为,诗歌和音乐、舞蹈一样,那是心灵与自然的对话,并非人人所能为。”(引自《记忆不敢褪色》186页),这就是讲的天赋的差别,的确是“并非人人所能为”的,你只有具备先天的诗歌、音乐、舞蹈才华,才能去创作诗歌、音乐、舞蹈作品,否则是不可能“为”的!没有“天赋”一切都是枉然!这就是“并非人人所能为”!再比如他谈到著名诗人高若虹的“灵动的诗语”:“本是一首很普通的诗,经他三下五除二地那么一搬一运一安排,那诗便活了灵了有了生命了。”(引同上190页)非常准确。他说的诗语,其实就是对外物形态以及物与物关系的特殊诗性理解和“重新”诗性安排,是什克洛夫斯基的“反常化”安排,也就是王国维界定的“能看出事物的另一种风貌——诗意风貌”等等,如此的鲜明见解在《记忆不敢褪色》中是比比皆是的。
西方文论家海德格尔说过:“艺术品不是艺术家随心所欲的产物”,这话语有其向度的可信性与准确性。这与具体艺术家的层次和境界有关,如果能随心所欲,那不都在一个层次上了吗?其优劣分别全在不同的生命积累、情感积累、知识积累、才力积累等多种有益元素的复合与统一。这个关乎艺术审美上的论断现在观照,太明确不过了,既与诸多艺术的独特美学规则有涉,更与创作主体本身生命与艺术体验的独到感悟有着重大而直接的因果关系,艺术的不可替代性就决定于此。整个《记忆不敢褪色》也是不可替代的,厚重博大,其潜在的艺术价值、文学价值、史料价值、伦理学价值、人生启悟教喻意义以及积极的能量信息价值是值得我们不断挖掘的。
作者简介:
许庆胜,男,大学本科毕业,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莱芜市作家协会副主席,莱芜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莱芜市诗词学会秘书长,《江北诗词》执行主编。已出版学术专著《铁凝小说艺术论》《苗得雨诗文赏艺》《峭岩艺术多维度突破实证省察》《张庆和文学创作艺术》、《散文小说化的浪漫骑者——巴兰华(北方晓歌)散文欣赏与研究》、诗集《渗血的裂痕》《透明的暖雨》、长篇小说《山东好小子》等多部。